第175章(1 / 3)
“他说的那些话......”郭静姝死死闭着眼睛,泪水却还是从睫毛间渗出,“比这还要龌龊千倍万倍......他说要让我成为这世上最肮脏的女子,要让我父亲......让父亲这个以清正闻名的孤臣......沦为天下的笑柄......”
话未说完,她已忍不住干呕起来,仿佛要把那些肮脏的记忆都吐出去。
何年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,却摸到一手冷汗。
“没事的,都过去了......”何年将人一把揽入怀中,轻抚着她的后背,声音温柔却坚定,“那只是个噩梦,今生绝不会重演。”
但她心里知道,那不是噩梦,那是郭静姝的前世。
何年垂眸看着怀中哭泣的人,想到自己虽未重生,却因李信业重生的缘故,这才忆起前世种种。所以......郭静姝,大约也是因着自己所赠香囊,乃至圆明法师亲手加持的护身符,冥冥中牵动因缘梦到前世罢......”
“静姝,你若实在难受,就不必说了。”何年用绢帕轻轻拭去她额角的冷汗,柔声道,“你只需告诉我,那镜子......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何年实在想不通,将军府中,为何她看一眼镜子,就投湖自尽了。
郭静姝的嘴唇哆嗦着,每个字都宛若血肉里生生剜出来的,听得何年也心惊不已。
“那画舫里......四壁都嵌着铜镜......他们按着我的头......逼我......逼我看着镜中的自己......”
泪水砸在何年手背上,烫得惊人。她能感受郭静姝所经历的非人折磨。
何年突然将人紧紧搂住,心疼道,“莫要再说了。”
怀中的身躯剧烈抽搐了一下,发出一声幼兽般的哀鸣。
“那些下人们行事时......宋鹤就倚在......倚在描金铜镜旁......”
她的声音绝望般平静下来,“他一笔一笔......将我的不堪......绘成了春宫图......事后我......我本想一死了之......可他却说......若我敢寻死......就把这些画......散到全京城的勾栏瓦舍......让天下人都看看......”
何年心头骤然雪亮。
宋鹤此人,本就是个以摧折人心为乐的衣冠禽兽。他不仅要玷人清白,更要诛心毁志,这才刻意令静姝,在铜镜中目睹自己的不堪。而那面菱花手镜,已然化作她挥之不去的梦魇,成了刻进骨髓的禁忌之物。
而宋鹤深谙此道,将军府的莲花池旁,他只需让李妈妈这个老虔婆,两边虚传消息,再提前将手镜放入静姝手里,心志早就被摧毁的女娘,自然会产生应激反应。
而且,静姝还会以为,自己不堪的遭遇,早就沦为她们圈子里的笑料。万念俱灰之下,她再也活不下去了。
郭静姝的眼泪,大颗大颗砸在衣襟上,满眼都是憾恨与不平。
“我死以后,魂魄滞留人间不得往生,亲眼见宋鹤持着那些不堪的画作,威胁家父自绝于世,否则便将这腌臜画作散入坊间,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......知道向来守礼的御史中臣家,养出了个不知廉耻的女儿......父亲悲愤交加,最终......最终只能......只能纵身跃入那冰湖......”
何年强忍着痛苦安慰她,“那不过是个噩梦罢了,梦里都是相反的。”
“可那不是梦!”郭静姝突然抬头,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,“虽然时序错乱,但宋小郎君确实主动接近我,宋皇后确实有了身孕,大梁三皇子也如约来京......”她的语气越来越急,“只是,这些按部就班发生的事情,却产生了变故,倒像是......有人刻意在扭转因果......”
她猛然抓住何年的手腕,“是姐姐做的吗?”
何年望进她含泪的眸子,唇角泛起一丝温柔的弧度,“非我一人之功。”她将郭静姝冰凉的手拢在掌心,“但我向你保证,那些悲剧,今生绝不会重演。”
马车缓缓停在御街转角处,何年取出一个精致的鹿头面具,递给郭静姝。
“这是周小郎君亲手所制。”
灯光下可见面具薄如蝉翼,边缘绣着并蒂莲纹,内侧还衬着柔软的云纹绸,恰好能遮住她方才哭红的眼睛。
何年帮她系上丝带,指尖拂过她耳后的碎发,“待会儿你若遇见同样戴着鹿头面具的人,便跟着他走就行......” 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