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7章(1 / 3)
“不会又是去永宁坊吧!”明珂一拍大腿,气恼道,“少夫人也真是,出墙就出墙了,好歹也避避人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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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,香积寺,钟磬悠远,苦夏的风犹带热气,白文霜在寺前那口老钟旁站了良久,手里纨扇不停扇着风。她嘴巴撅得挂油壶,眉头拧起来,伸长脖子往远了望,望了一茬又一茬香客,终于等到八十一石阶下,缓缓而来的珍珠白影子。
文霜气鼓鼓走过去,拿纨扇指着她:“白雪亭,你又迟到!”
“又?”白雪亭半挑眉毛,“我好像没跟你单独出过门,哪来的又迟到?”
“我不管!”白文霜背过身,拉着她就往寺庙里去,“说好了今日你陪我赶头炷香,你看,现在连头一百炷都赶不上了!”
白雪亭不理解白二娘这过度的“诚心”,刻薄了句:“菩萨渡人难道还要排队?又不是上大相国寺买肉饼,先到先得。”
文霜一脸“无可救药”看向她:“你这种人,菩萨一定不会庇佑你的。”
“拉倒吧。”白雪亭摆摆手,“她老人家哪回庇佑我了?”
大殿正中一座菩萨金身,莲花台下人来人往,俱是头顶举着三炷香,烟熏火燎,白雪亭眼睛莫名酸得慌,于是让白文霜一个人进去烧香,她去后院林子里转转。
“白雪亭!”文霜追着她背影喊,“你有什么愿望吗?我替你求啊!”
白雪亭向后挥挥手,满不在乎。
文霜对着她远去的影子哼了一声,提裙迈过门槛,心想:你不说我也要替你求,无非就是早日和离。
她在宝塔飞檐下,嗅着大殿里枯焦的香灰,双手合十垂首默念:菩萨菩萨,小娘子到了嫁龄,求您为我赐一位顶好的郎君。文霜不要他出身富贵锦绣堆,但愿他人品贵重,性情正直,能珍视我一生一世。
这厢她虔心求愿时,殿内熙攘香客忽然一阵骚乱,不知何时殿外闯进来一群卫兵,两列一字排开,大声道:“淮安王前来敬香,无关人等退避!”
中元节前夕,香积寺多的是长安贵客,然而,众宾一听“淮安王”名讳,却是个个儿避之不及,匆匆忙忙让出了一条通道。
文霜在人群最深处,一时没听清,再想挪地方已是迟了。
她跪在蒲团前回身,人群已然散开,一道青金色的身影从殿门外吊儿郎当地晃进来,腰间挂满香囊,上头鸳鸯交颈的纹样很是轻浮。
待看清那人细长上挑的眼睛与刻薄寡恩的鹰钩鼻,文霜顿时骇然,腿一软,跌坐在蒲团上。
淮安王傅滔,满长安没有比他声名更臭的人。仗着父亲是福王,成日里作威作福,光强抢民女的状纸都在三法司案头上堆了座小山,更不消提什么吃喝嫖赌,总之,是个“十全败家子”。若非福王的面子实在太大,怕是十个爵位也不够他霍霍的。
见文霜呆呆愣愣跪着,傅滔脖子一歪,似笑非笑盯着她:“怎么还有个跪着的?是要同本王在菩萨面前拜天地吗?”
文霜猛地手脚并用爬起来,对官宦女子来说这姿势算得上难堪了,但惊惧之下谁还管得?她把身子弯成虾子钻进人群里,不停念着: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……
傅滔走到菩萨面前,也不跪,就这么站着仰起头,以一种“告知”的姿态:“好菩萨,小王今日诚心来拜,求您可怜我打光棍儿二十四年,赐我个好脾性的娘子……”
众人一旁听着,不禁私语:“谁要是做了他家娘子,多少委屈也受不过来啊。”
光不说他府里那些姬妾,便是淮安王在外惹出的风流事,加之他那让人糟心的阴狠性子,也足够教长安官宦人家对“淮安王妃”之位退避三舍了。
“早听说福王快为四公子的婚事急死了,想聘高门女,但哪家娘子愿遭这个罪?往低了看,又配不上福王府的门楣。”
文霜听了一耳朵,默默想,亏得她家世低,入不得福王法眼。
傅滔拜完,转身往人群里扫了眼,他脸上像被割成两半,左边脸带笑,右边脸阴郁,待文霜隐约感觉到头上压迫性的视线而抬起头时,淮安王脸上笑意方彻底加深。
只听他笑了三声,令人闻之森然。 ↑返回顶部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