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章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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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医庐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苦涩药气交织的气息,时间在煎熬中缓慢爬行,窗纸透入的晨光逐渐变得明亮刺眼。
  萧宁紧握着沈今生冰冷的手,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苍白的脸,每一次沈今生无意识的细微抽搐或痛苦的蹙眉,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。
  老吴头不敢离开,每隔一炷香便探一次脉息,翻看瞳孔。
  阿虎、石头等人包扎好自己的伤口,就守在医庐门外。陈拓在院子里来回踱步,脚踩在青石板上,每一步都透着无边的烦躁和沉重。
  阳光移过中天,午时将近。
  老吴头再次搭脉,凝神细察良久,紧锁的眉头终于微微松开一丝,长长吁出一口浊气:“脉象虽弱,但比之前沉实了些,邪热稍退,内腑的震荡似乎也平复了一点。体温还是略高,但不再是忽冷忽热。这命算是暂时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。”
  “真……真的?”
  “是真的,夫人。”老吴头肯定地点点头,“参赞底子厚,意志更是远超常人,加上那两味奇药吊住了元气,接下来仍需万分小心,伤口极易感染,高烧也可能反复,但至少有希望了。”
  门外,一直凝神倾听的陈拓顿住脚步,发出低沉的、压抑着狂喜的吼声:“好!好!老子就知道!沈兄弟命硬!阎王都不敢收!阿虎!石头!听见没!参赞挺过来了!”
  门外的汉子们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,不少人眼眶发红,阿虎更是狠狠抹了一把脸,咧开嘴无声地笑了,却比哭还难看。
  狂喜过后,现实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涌来,淹没了刚刚腾起的一丝暖意。
  “将军!”一个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到院中,脸上满是惊惶,“城外!李勣的大军动了!前锋已抵近至城外五里!黑压压一片!正在扎营立寨,看架势……是要围城!”
  陈拓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,化为铁青。
  他大步流星冲出医庐小院,几步登上离东门最近的一段城墙。
  目力所及之处,旌旗如林,刀枪如雪,反射着正午刺目的阳光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  数不清的营帐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云州城东门外广袤的原野上蔓延开来。
  深挖的壕沟轮廓初现,拒马鹿砦层层叠叠。
  京营精锐特有的玄黑甲胄汇成一片移动的、闪着寒光的铁流,军容之盛,远非之前那些府兵可比。
  更有巨大的攻城器械——云梯、冲车的轮廓,在后方缓缓组装,如同蛰伏的巨兽,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。
  空气仿佛被冻结了,只有沉重的号子声和铁器碰撞的铿锵声隐隐传来,敲打在每一个守城赤焰军士兵的心头。
  恐惧如瘟疫,在城头蔓延。
  许多新招募的流民兵脸色惨白,握着简陋武器的手都在发抖。
  即便是跟随陈拓多年的老兄弟,看着这堂堂正正、严阵以待的朝廷精锐主力,也感到一股源自骨子里的寒意。
  “他娘的……这就是京营……”疤狼不知何时也上了城头,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,他带回来的东线人马也折损不少,个个疲惫不堪。
  陈拓死死抓住冰冷的城垛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,手背上青筋暴跳。
  他环视着城头一张张或惊惧、或茫然、或强作镇定的面孔,最后目光落在城内——街道上,昨日分发金银时短暂的喧嚣早已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压抑。
  得到大军压境消息的百姓们紧闭门户,空气中弥漫着恐慌的气息。
  府库的方向,王管事正带着人满头大汗地清点着剩余的粮食,脸上的愁容几乎要滴出水来。
  周通也来到了陈拓身边,他裹紧了披风,看着城外那令人绝望的军势,又看看城内惶惶的人心,忍不住开口:
  “将军,看到了吗?这才是真正的天威。李勣老成持重,粮草虽损,却未自乱阵脚,反以大军压境,深沟高垒,行围困之法。此乃阳谋,堂堂正正,却无懈可击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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