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期嘉遇 第56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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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做了一个奇怪的梦,梦到小时候第一次去幼儿园,苏黎生病了,许敬宗去送他。
  很多小朋友在哭闹,老师哄都哄不住,衣着光鲜的贵妇人们或严厉劝诫,或心疼地抹眼泪,甚至有母亲决定妥协,跟丈夫商量着请老师去家里教,不想要孩子受这种苦。
  大多数是母亲,也有父母同去的,鲜少有父亲单独在场,许敬宗倒像个另类。
  许敬宗摸了下他的头,问他:“你不害怕吗?”
  雏鸟第一次离开父母的羽翼去往外面的世界,总是要惶惶不安一阵的,但许嘉遇并没有什么情绪,他看了“父亲”一眼,垂下目光说:“不怕。”
  许敬宗似笑非笑地“嗯”一声,夸赞:“是个男子汉。”
  但他那时尚且还小,还不会伪装,不知道自己唇色都是苍白的,手指攥着书包带子,捏得指骨都泛白。
  多么拙劣的谎言。
  然而他其实没撒谎,他真的不怕,他天生情感和身体反应是错位的。
  他甚至有点隐秘的兴奋,只是那种兴奋并非出于对新世界的期待,他只是对自我毁灭有一种本能的迷恋,所以每当走出安全区域去往未知的新的世界,他都在隐隐期待着什么来把他击碎。
  他很难给出正常的情绪反应,也没有人会理解他根深蒂固的自我厌恶。
  或者说,也没有人在乎。
  而恰恰因为没有人在乎,所以没人帮助他纠正,久而久之,也就习惯了。
  明初也是他的新世界。
  甚至是一个无解的难题。
  他渴望她拥抱他,也渴望她撕碎他。
  所以他常常对她感到手足无措和无能为力,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抓不住的风,却还是心甘情愿跳进去。
  无论在一起还是结束对他来说都是危险的不可预知的,以至于他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能力,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悲伤。
  他常梦到小时候,那算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,只是长大后回望那时,总有种虚假泡沫般的怅然。
  所以那回忆也并不愉快,甚至带着点自虐。
  你看,多么美好,又多么虚假。
  他的自毁倾向可以追溯到很久远之前,从最幸福无忧的童年时期,他就已经有了点模糊的直觉,那种隐约的不安深埋在骨子里,塑造了他的性格底色。
  他的一生都像个笑话,那个害她母亲痛苦至今的人却给过他完整的父爱,让他不能爱,连恨也痛。
  这世上和他关系最亲密的母亲却并不爱他,就连孩童时期她都没怎么关心过他,可她连自己都难保,他又怎么能苛求她的爱。
  生父是个人渣,可却是母亲最痛苦时候的精神寄托,于是他连告诉母亲的勇气都没有,怕那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,害怕自己成为那个把刀子捅进她的身体的刽子手。
  然而独自跟这个有些血缘关系的父亲周旋,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。
  那种无人可倾诉的压抑和孤独难以宣泄和排解。
  他还未成年就有巨额财富的继承权,但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算计和打压排挤,没有人觉得他有资格去继承许敬宗的钱,甚至连他自己都那么觉得。
  他姓许,但他根本不是许家人,甚至是许家的仇人。
  可到头来他竟然连拒绝都没有资格,于是只能背着这座金山,觉得荒谬又可笑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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