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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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小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,它的翅膀渐渐痊愈,叫声也日益嘹亮,它开始总是在笼子里跳来跳去,甚至在陆兆晗送米饭进来时用鸟喙触碰陆兆晗的手掌,轻轻地,陆兆晗感受到它在啄自己的手指。陆兆晗看着这只重获新生的鸟,头一次感受到养宠物的乐趣,他开始把鸟儿拿出笼子,一只手掌握者鸟儿的身体,一只手梳理鸟儿的羽毛,它在他的手下不安地挣扎,他开始感到困惑。
  有一天,陆兆晗照常捉住出鸟,用手掌抚摸它圆圆的覆满绒毛的头,他看到鸟儿的黑色的眼睛,空洞地注视自己,他眉头一皱,松开了手指。那只灰色的,不知名的鸟张开翅膀向天空飞去,因为被圈养太久,它飞的不太好,跌跌撞撞,最后重新掌握平衡,它在房内盘旋了好几圈,飞了好多次错误的方向,最终找到窗户的方向,头也不回地飞向了青空,没有一丝留恋,再也没有回来,消失在世界的那一侧。
  陆兆晗才如梦初醒,他关上窗户,提着那个鸟笼,拿着那件他曾经很喜欢的衣服,全部扔进了离家很远的垃圾堆。他对那个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撒谎称衣服掉在了学校。
  隔天,陆兆晗又看到赛车玩具的广告,电视机的男孩拿着遥控器,赛车跑了一圈又回到男孩的脚边。他默不作声地走进自己的房间,心头生出一丝愤恨,他握紧了自己的双手,温热的微微跳动的触感就像梦一样停在了昨天。
  陆兆晗看着钟霁,他一片茫然的表情,不解地注视着自己。钟霁的眼睛圆圆的,睁得大大的,黑白分明,他的嘴唇生的很好,饱满,形状美丽。他总是做出这副模样,陆兆晗第一次见到他时,他就是这样茫然的、单纯的模样,隔着雨幕,抱着书,然后他转过头去,陆兆晗看到了一个肖似宁戎的侧脸。
  也许过了一分钟,也许过了五分钟,或者十分钟,钟霁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,他与陆兆晗好似两具雕像隔空对望,他预感到,陆兆晗有话要对他说,但是陆兆晗没有任何动作,他只能静静地等待,与他同时注视眼前的虚空。
  陆兆晗打开了灯,钟霁眯起眼睛,又睁开,向前一步,看到陆兆晗轻轻地踢了一脚什么东西,自己的行李箱出现在视野之内,他早上整理好的行李箱已经被打开了,里面明显被人翻过,痕迹很轻微。
  陆兆晗语气平缓,低沉的嗓音之下暗潮涌动,他穿着西装,双手插兜,说道:“你又想走了吗?”
  钟霁移开视线,说道:“这是我的自由。”
  陆兆晗声音仍旧很平静:“我给你空间了,我们说好了。”
  “如果你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用离家出走来闹脾气,对谁都不好。”
  钟霁沉住心神,说道:“我没有闹脾气,我早就和你说过。昨天,还有之前在医院,都说过的,我想一个人静静。”
  陆兆晗绕过床边,轻声诱哄道:“你继续住在这里,我不会再进来的,等你气消了,好不好?”他自认为自己已经拿出了全部的耐心。
  钟霁下定了决心一般,说道:“如果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,我今天完完全全地告诉你。”
  “陆兆晗,关于宁戎我问过你很多次,你总是这样,敷衍地带过,直到前天,你和我说,你与他并没有任何超出朋友的关系,我以为我抓到了救命稻草。”
  钟霁往后退了一步,继续说:“可是昨天,我知道了三年前的事后,我发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。”
  “是关于我们感情上的,陆兆晗,你会找上我,是因为你选中了我是吗?”
  “因为宁戎,你选中了我,是吗?”
  “如果有别人的话,你还会选我吗?”
  钟霁没有把话挑明,陆兆晗却在一瞬间读懂了他的意思。
  钟霁长叹了一口气,奇异地感觉一阵飘飘然,关于陆兆晗的疑问在他问出口之后全部都悄然离去,他站在了制高点,与陆兆晗之间的全部恩惠,压在他身上的需要偿还陆兆晗的一切,完全被释放了出去。他呼吸畅快,有些自欺欺人地想着,全部都是陆兆晗的过错,是陆兆晗闯入他的世界,是陆兆晗托举起他的债务,是他偏要擅自行动。
  陆兆晗前进一步,丢下一句同样轻飘飘的话语:“以前不会,但是现在会。”他伸出手,轻触了一下钟霁的手背,然后低下头,凑得更近,说道:“小霁,就算你想走,又能走到哪里去呢?”
  “你下午在医院到处去探听消息,为什么不来直接问我,你欠了我多少,或者是,你还需要多少,来承担你妈妈的未来治疗。”
  陆兆晗低低地说了一个数字,钟霁呆愣地听着。接着,陆兆晗又抛出一个炸弹般的消息,他抬起头,看着钟霁的眼睛说:“小霁,你想了这么多,为什么没有想到,你只能来我这里工作,只有我能接手你的一切。”
  陆兆晗的心里好像生出了一根针,隐隐刺痛着,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样的话,面对着钟霁浮现出痛苦神色的脸庞,他想起那只眼神空洞的小鸟。他以为自己没有对它产生任何感情,它灰扑扑的,在乡下随处可见,与昂贵的,被备受宠爱的孩子放进玻璃柜里的遥控赛车根本不一样。
  他不该为它花上那么多心思,他把最喜欢的衣服盖在它的笼子上,省下来的口粮都喂进了它的嘴里,他温柔、多情地一遍又一遍抚摸它柔软的羽毛,即使它不过是那个名为“玩具”定义的替代品而已。
  陆兆晗冷冷地看着钟霁的脸,强硬地拉过他,拥入自己的怀中,状似多情地吻上他的嘴唇,感到钟霁在自己怀中不停地挣扎,只要一松手,他就会跑掉了。
  但是,他跑到哪里去,回去自己的家中?无论他去哪里,最终还是要回来,回到那个医院,在那里,有他的软肋,三年前,陆兆晗就发现了让钟霁无法拒绝的理由。他阴沉沉地笑了,目光紧紧锁在钟霁的脸上,钟霁闭着眼睛,陆兆晗闻到一阵铁锈的味道,但他丝毫没感受到任何疼痛,他的心突突跳着,肾上腺素升高。一种难以言喻的快乐与满足升起,他牢牢地握紧钟霁的腰,钟霁与他紧密相连,陆兆晗不受控制地产生了隐秘的欲望,它们紧贴在钟霁的身上。
  陆兆晗忆起第一次抓住那只鸟儿时的心情,他完全拥有了一个鲜活的生命,即使它快要死去,但是对于此刻的他来说,占有比失去更加令人头昏脑涨。
  钟霁闭上眼睛,脸庞上一片湿润。不久之前,他的眼眶总是干涸的,总是盛满了酸涩,压制了所有让他落泪的冲动,现在,他又像三年那个吐露真心的夜晚一样,情不自禁地流泪。他快乐地度过的三年时光,他虚假地度过的三年时光,他与陆兆晗度过的三年时光,都已经土崩瓦解,变成了一片废墟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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