香墨弯弯画 第34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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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香墨这才转身,扬唇一笑,仍不开口。
  饭前杜子溪按例要先更衣,换了常衣,又有宫婢打水抹汗,重新上妆。
  研磨细细的珍珠粉,指尖触上去,恍如丝绢润腻,冰凉,连匣子皆是百年的金丝楠木,价胜黄金。用上好的敬尧纯棉帕子沾起,却不是后晕胭脂,而是把胭脂膏研开,混在珍珠粉里抹匀在面上。
  饶是加了这一抹血色,杜子溪那孤薄的身姿,在硕大如月的铜镜前,仿佛水中倒影,一触即碎。
  香墨好半晌不言不语,杜子溪终于忍不住说道:“太后她老人家还真是提防的滴水不露,这样也能保住魏淑媛腹中的胎儿。”
  见她已经开了话,香墨叹了一声才道:“娘娘今日太急躁了些。”
  “你知道这个‘日水溶金’的故事吗?都道当日宪帝爷盛宠燕妃,到了今日已无人记得这穆燕妃宠冠一时,何等风光。所有人都说穆燕妃急病而死,又有几个记得,她死时已有了八个月的身孕。我还告诉你,就是因为她死了,才保住你妹妹的荣宠不衰。”
  杜子溪的声音,如一阵风掠过耳畔。
  香墨反手抱住自己肩膊,用力再用力。
  十年光阴,她远在漠北,长日漫漫里无数次想过自己的妹妹,和婉温柔,极美的模样,全无尘垢。那是被困在牢笼内的她,唯一能掬住的一捧阳光。如今,就这么被猝不及防的撕裂,痛彻心扉。
  往事流光逐影,好似在杜子溪的眼睫上沾了一层雾,万事皆模糊成了一团,眼眨了数眨,才轰然而过。她方轻笑一声,凉凉地说:“你若是还不懂,那我就把话说的再明白些。我若再不急,孩子就要落生了!你妹妹是不是人家的爪牙你心里清楚!她的手上不干净,我的手上不干净,你的手上到了今时今日还想干净?”
  香墨泪流不出来,胸臆绞痛。开腔说话,唇瑟瑟战抖,声气却出奇的冷定:“生下来又如何?先帝五子,活下来的有几个?魏淑媛能一辈子都呆在太后那里?皇宫里的阴气重,小孩子命不硬些,是挨不过的。”
  杜子溪这才柔软了神色,重重一叹,低声说:“跪了小半个时辰都不掉,若是个男孩,命也委实够硬了。人家都说命硬的孩子福气大的很。”
  “这些事就用不着您担心了,我自会解决。”
  香墨伫立许久,如石化一般的姿态。杜子溪只看见她无声轻笑,神色极尽欢欣,她声音愈低,眼中愈亮:“不过……我以为皇后娘娘您会担心另外的事情呢?”
  窗外夜色幽暗,五色檐灯,映着窗棂,越显华丽。半掩窗下一株雪球菊花,开得雪山一般。而杜子溪的脸色犹盛雪色,却又掩不住那抹妖异潮红。
  两人久久对视,沉默无语。
  陡地,丽女官道:“娘娘,夫人,小食准备好了。”
  杜子溪愣了一下,慢慢缓过了面色。
  玉石案几上是银制的小暖锅来,盛着大半锅的鸡汤,几个浅浅的小碟子,里面盛着已去掉皮骨,薄如纸的鱼片。
  待到杜子溪落座,侍候在一旁的宫婢才把鱼片下入锅中。
  杜子溪亲自夹了一块到香墨的碟子中,道:“尝尝吧,秋天里吃菊花鱼片锅最滋补了。”
  鱼片在鸡汤里烫熟后的滋味,本来已是够鲜的了,再加上菊花所透出来的那股清香,分外可口。
  可香墨并没有胃口,勉强尝了一口,就笑了一笑,说:“不知是什么菊花,真清香。”
  杜子溪抬头,微微一笑。
  一边丽女官已呈上一个柳叶掐牙的竹篮,篮子里沥净的是一株菊花,每一瓣都是由浅至深的紫色,春深似海的娇艳,正是“丹凤朝阳”。
  香墨定定望着,最终,目光转了回来。
  而杜子溪实实盯住她,一瞬不瞬。
  桌上的烛灼红烈烈,终是引了一只蛾子,钻进了窗纱,急急扑打在琉璃描花灯罩上,簌簌作响。
  香墨垂下视线,看着铺陈在玉石桌上的织金桌巾,那样猩艳的红色,仿佛一团血脉脉而动,不知何时轰然扑出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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