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4章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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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跟上回一样,他几下从被里挣出来,八爪鱼似的缠上了我,嘴里颠三倒四呜哩哇啦地念叨,问我去了哪里,问我为什么一觉醒来就抛下他不见了,问我是不是还活着……本太傅手中药碗险些翻在床上。等我一一答过,伸手在他发顶往下一一捋过,才终于哄他喝了药。
  喝完药,他也跟上回一样,就理所当然地趴上我身,睡着了。
  我躺着,他趴着。他一爪摸我脸,一爪抠住我背,腿弯嵌在我腿心里,令我动弹不得。
  又是如此,挨着我便不会发病。他又非是为我而疯的,怎么这般黏我,难以伺候。
  周围一圈寺人看着。我无奈:“我不回府,今后就住在宫中陪伴陛下,你们下去吧。”
  很快,四下再无繁杂人等,也熄灭了灯。黑夜中,唯可听闻怀中又软又轻之人细微的呼吸。他脸颊上的绒毛,还蹭着我的下巴。此时此刻,正如那四个月朝夕相对间的彼时彼刻,那年那月的每一个欢愉后歇息的晚上。
  只是这回,他身上渡来的已非淡淡的香,而是苦涩脆弱的药味。
  我抬手把住他后颈。
  约摸因病,这颈项摸着更加细弱柔软,稍稍使力,便能掐断,从此恩怨一了百了。
  我真是很恨他。
  我真的很想这么做。
  可如今,他已什么都不晓得了。他变为一张只认得我、只依靠我的空白的纸。就这么掐死一张白纸,我得不到任何痛快。
  空白的东西,应该被污染,被欺辱,被破坏,被涂抹成混乱模样,还要求着我涂抹,那才足够,令人心爽。
  等他身子养好才受得住。我不急。
  半个月,我住在宫里,有意照过去那般一样,伺候他,照顾他。
  晨起帮他穿衣,帮他洗漱,喂他早膳,喂他吃药。
  白日里他见不得风下不了床,便坐在床上,一边拉了张小几来看公文奏疏,一边把他窝在怀里,给他讲些,哪种有趣挑哪个,绝不讲大道理。他想听就听,不想听便在我小几上拨弄玩具,或者打盹。
  等到晚间,给他擦身洗脚,按揉穴位,次次仔细,绝不懈怠。睡觉时也随他拽手臂扒胳膊,睡着睡着爬到我身上,小声地打呼噜。
  这么过,他果然非常受用,非常喜欢,非常习惯,甚至除却没恢复记忆外都完全正常。能拿过我笔写字,笔迹和过去一模一样;能听进去我讲,还要我延展典故。他没再犯过一次疯病。
  关于他的疯病,这些天里,我做过两次试验。
  一次我故意不打招呼离开一个时辰;第二次,我向他提醒了自己要离开两个时辰。然后,让一位随侍小宦给我反馈陛下的情形。
  无论我是否事先提醒,但凡我不在,陛下都很焦躁,会左顾右盼,抓挠东西,躲角落抹眼泪。若我离开时间过长,他会又有犯病的预兆。
  言而总之,还真是这样——没有我陪着、见不着我,他就难受。
  虽说我怎么都想不通,他为云知规的死犯的疯病,为何只能靠我缓解,但这却是可以好好利用的点。正如他用危韶的命拿捏我、把我绑在身边,我也可用这疯病拿捏他。
  因此,在太医敲定他风寒已愈的晚上,我一脚将他踹下了龙床。
  我踹得狠,云何欢在地上滚过两圈,茫然地抬头,四爪并用地爬回来。等他刚刚重新攀上,要靠近我,我微笑着又来一脚,再给他生踹下去。
  他更懵懂,并膝坐在地上,不动了。衣襟已被我踢散,一侧好瓷般的肩颈露着,如此巴望向我。
  我笑对着他,勾了勾手。
  云何欢凝眉头想了片刻,重新小心翼翼出爪,往床上爬来。
  在第三回被我踹下去后,他委屈极了,坐在床边,衣衫松松搭在臂弯,一双漂亮眼睛变得汪然:“秦不枢,我想挨着你,我想和你休息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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