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8章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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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石阶缝隙里钻出只红头蜈蚣,爬过锦茵时,被成追远用香炉盖住,大山一般压得它动弹不得。
  “侄儿是怕……”他喉结滚动,想起昨日去见成之染,无意中在散骑省瞥见的调防文书,顿了顿,道,“怕误了秋防。”
  成雍望着成平远围着那樟树乱挥,沉默了一瞬,缓缓道:“你三叔当年也这般坐不住。”他浑浊的眼里泛起水光,“荆州……唉……”
  成誉病逝那一年,成追远才像成平远这么大,对于三叔的印象极为模糊。他不知该如何劝慰成雍,好在骤然响起的嗓音打断了沉寂。
  太平长公主府的兵卫立在月洞门外,玄甲上凝着灼热的暑气:“禀南郡王,太平长公主有请。”
  成追远眉头一动,神色忽然又鲜活起来,蝉鸣依旧在耳畔聒噪不已,他从燥热风丝中嗅到了一丝属于初秋的凉气。
  兵卫将他带到了西州城,成之染的大将军府坐落于城中,麾下最精锐的上万名将士驻扎于此。
  成追远进城时正逢守军换防,铿锵甲声从青石板间隙碾过,被溽风吹得虚浮而邈远,混杂着东街的阵阵诵书声。
  他仔细听时,稚嫩童音浸透了江南音色,吟哦的诗书又裹着北地腔调。偶尔有疾驰的马蹄踏过长街,有几个顽皮孩童趴在墙头张望,乱蓬蓬的发梢还沾着灰土。
  大将军府近旁便是校场,数年前新栽的杨槐已长得高大,旧年刻的刀痕里又叠着新痕,仿佛是军府书阁里褪色的名录,朱砂圈点的印记在黄纸上洇开,留下沉默而斑驳的影。
  成追远驻足怔然。
  成之染在书斋等他,一个十岁上下的少年站在门口,见到他来了,便叩了叩门扉。
  成追远见他生得有几分憨直,不由得多看了两眼,少年也瞪着眼睛看他,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。
  “阿尨——”
  成追远听到参军温潜止喊了一声,那少年便跑过去了。他心中嘀咕,进了门,成之染正在小窗下执笔写着什么。
  “阿姊,”成追远在她下首落座,忍不住问道,“方才门口是谁啊?好憨的孩子。”
  “石阿尨,你不认得的。”成之染将笔放下,打量他一番,这一路奔波,他的额头渗出了一层薄汗。
  左右有侍女上前为他摇扇,成追远瞥见案头黄檀木匣拉出了一层,隐约露出大将军的金章。
  他有几分心不在焉,道:“阿尨这个名字太粗俗了些,不如……不如改作‘将将’。”
  成之染不由得瞥了他一眼:“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名字?”
  “时仿佛以物类兮,象积石之将将……”成追远直起了身子,以一种颇为幽怨的语气徐徐说道。
  成之染不语,她幼时勉强读了六经,这些文绉绉的东西,懂不了多少。
  “这是先朝《长门赋》中的一句,将宫殿比作积石山,说它像山一样高峻,”成追远似是叹道,“失宠的妃嫔独自一人在深宫徘徊,高大巍峨的殿阙,只是平添与世隔绝的封闭之感。”
  书案上冰鉴腾起白雾,袅袅漫过摊开的军报。成之染忽而笑了笑,道:“这几年不见,阿弟的学问果然长进了。”
  成追远微微低了头,笑道:“还不是王主簿教导有方。”
  成之染眸光一顿:“改日见了王愆,我要谢谢他。”
  成追远轻笑了几声,他的王主簿还在荆州呢。他不安地动了动身子,粗布裁制的素服窸窣作响,良久,他禁不住开口:“阿姊——”
  成之染侧首看着他,他反而有些犹豫了,动了动嘴唇,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  成之染不慌不忙,取出匣中的金章,在纸上钤下红印。朱砂从纸上晕开,她盯了一阵,见成追远一声不吭,于是道:“过了中元,上表归藩罢。”
  成追远眼前一亮:“阿姊此话当真?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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