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1章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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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却听上皇笑道:“可巧,当年宁复还也很合朕的心意。”
  裴昭冷淡道:“是么?只怕是父皇一厢情愿。”
  上皇目中伤感一闪而逝,旋即,又是那副漫不经心的做派:“雷霆雨露,俱是君恩。他如何看待,又与朕何干?”
  裴昭道:“父皇冷心无情,倒是不知道什么人能入你眼中。”
  上皇喟然摇头道:“三郎,你处处都好,就是太重情义了些。我便教你个乖,天家无亲,天家无私,天家更无情。”
  他目光悠远,不知想起何事,淡然道:“当年宁复还鼎力支持,只不过是在诸位皇子之间,选了朕下注罢了。他既然敢上赌桌,就要承受满盘皆输的风险,朕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而已……这世上,本就不能事事都如人所愿。”
  可当真是如此?
  飞鸟尽,良弓藏,狡兔死,走狗烹。若非当年元熙帝仍在,难道宁复还能逃过杀身之祸?
  裴昭轻哂道:“所以父皇便想要除掉他。”
  上皇诧异道:“朕何曾做过这种事?那是老宁王走了,他回家奔丧罢了,寿命有数,生死在天……难道这也能怪到朕头上?”
  分明昨夜里已听归喜禅师说过,然而此刻听上皇提起,犹觉刻薄无情。
  若非上皇当年假意允诺,宁复还识人不清、为他所骗、信以为真,焉能安心归家?恐怕当时便从阿翁手中讨了旨意,携归猗一道离去。
  又怎会落得,天人两隔结局。
  他注目着颜容已经有些枯槁的上皇,一针见血:“但你却故意把归猗扣在净居寺中。”
  上皇一声哂笑:“难道你不曾把宁家那孩子扣在京中?”
  裴昭淡淡道:“各地世子进京,不过徇旧例而已。”
  “是么,好一个徇旧例。”上皇端详他神色,微微一笑,“难道你不曾想让那孩子为臣为质,教宁复还投鼠忌器,不敢轻举妄动?”轻慢的语气里有种在握的笃定。
  那样的神情,裴昭不喜欢。
  “父皇以己度人,莫不如是。”
  他心道,难道他不愿意放宁离离去吗?昨夜滁水渡口,他已承诺可遣人护送。建邺风狂浪涌,他亦不愿少年卷入。可犹记得轻言别离时仓皇神情,涟涟落下泪来,建邺城中并无一人可使他驻足。恍然间又想起归喜禅师枯皱面目,年迈僧人拼上触怒天颜也要问上的那一句……
  这一瞬时,心思浮杂,胸中牵扯着痛,骤然间发作。裴昭一时难控,低低的咳了一声。
  错落灯台,明亮光影,纤毫毕现,照出青年面颊,苍白而不见血色。
  上皇听了那声低咳,目光翕忽,终是叹了一口气:“三郎,且歇歇罢,你还能够有几年?”
  那目光中似有疼惜,似有怜爱,彷佛当真是年迈的父亲,循循劝说着染病的儿子。可这之中,有几分真,有几分假,便是他的这病……
  温言良语,不过是镜花水月,皆是虚幻。若要触碰,冰冷得寻不着半分温度,若要再多看一眼,便足以将所有父慈子孝的幻想都戳散。
  【不过是猫哭耗子的眼泪,最为虚假的慈悲。】
  他的父皇,仁寿帝,是不折不扣的政治动物,冷漠多疑,刻薄寡恩。肝胆相照的挚友,在他眼中不过走狗工具,年幼稚弱的孩童,更是比草芥还低贱。
  有谁曾被他奉若掌珠?
  裴昭淡淡的道:“冬至之后,朕便遣人去了雷州,教人探望了一番齐王。”他顿了顿,轻哂道,“倒是记错了,如今哪有齐王,不过是罪人裴旻。雷州岭南之地,多烟瘴蚊虫,又有湿热恶气,罪人裴旻从前养尊处优,不堪其苦,年时已病倒了三回。听闻他常常北望,每逢节令,都会感念父皇的恩情。”
  他忽然拍了拍手,倏忽间,内侍无声步入,手捧雕花木盘。绛色绒布上,只见得一枚金澄澄的长命锁,饰珠镂玉,光彩熠然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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