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 情投意合(2)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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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丁信诚坐下了说:“你还怕啥,你还想啥,你还不相信我,我这个人不可以信赖?”罗苡见了他那急求恳切地面容,内心禁不住软化。她把妈妈的嘱咐和昨夜想好的婉拒说辞,在心里左右翻腾,觉得实在难以启齿。她想讲,嘴蠕动,又把话咽了回去,沉默。小丁又说:“我一生幸福,就在于你的同意了!伯母究竟说了啥?”罗苡张了张口,但又没有说话。丁信诚说:“罗小姐,我求求你,开开金口,好不好?讲一句话,或者点点头。”罗苡把头低了,还是不语。
  “你今天变了‘哑巴’,我再求求你,快点答应好吗?不要怕难为情。”
  罗苡被丁小开讲“不要怕难为情”这句话一逼,倒逼出了一霎间的勇气,讲出两句话:“我同你还是保持友谊好,我高攀不上。”丁小开等来等去,想不到等到的答复是这两句话。他一急,失去了理智,冲动地站起,走到窗口,面对蓝天,直挺挺地跪下。朗声说:“我,丁信诚,向天起誓,请求同罗苡小姐白头偕老,永远相爱,皇天后土,鉴照诚心,如有变卦,神鬼不容,言行不一,甘愿天谴。”
  罗苡被丁小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,听着他的誓言,慌乱间,她在他的侧面,也跪了下去,她手扶丁小开,说:“请起来,你这样算啥?你不起来,我也不起来。”丁信诚这时,也为自己在急慌中做出的举动感到“窘”。但是他转念,既然做了,索性做到底。便说:“你不答应,我就不起来。”至此,罗苡的“不”字决心,化为乌有,临时改了主意,双颊酡红,她用妈的名义,转了弯儿,轻轻地竟然说:“我妈不反对。”丁信诚听说,高兴得跳了起来,罗苡跟着站起。
  丁信诚说:“伯母同意了!我有家庭了。我幸福了!”他出其不意地拥抱了她、吻她、抚摸她。
  罗苡没有理由推开他,她无法拒绝一位深深爱着她的男人。他们真正相爱了。长吻之后,信诚说:“如果有人问我,我的一生什么时候最幸福,我会高兴地告诉他,现在是我最幸福、最难忘的时刻。罗苡,你呢?”“我也是。”罗苡羞涩地嫣然一笑。丁信诚说:“我准备明天印喜柬、看礼堂、定酒席、请律师,星期天就举办婚礼。我有家主婆了!”“你看你像是发了神经病,这事怎么这样急?”“神经病?为了我们的家,我发神经病值得!”丁信诚答。“这样快就举行仪式,还请什么律师,又不是打官司。”罗苡问。“办事要讲效率,说做就做,请律师是证婚,让我们的结合得到法律的承认。你现在是罗苡,过几天就是我合法的太太。”“啥个太太,太太的,难听!我听不惯。”“你以后会听惯的。好了,我们现在就把应该请的朋友名单定下来。结婚那天,我要准备一快红绸,请来宾签名,用镜框镶好。签名绸和结婚照,是上海人结婚时永恒性的纪念。”丁信诚说毕,就向罗苡要了纸笔,拟好请客的名单。
  “这次婚礼,我要办得热闹些,我要请乐队来捧场。”丁信诚说。“就请月宫的爵士乐队吧,那里有我几位姐妹,也请她们一起参加我的婚礼。”罗苡说。“也好。还要请没有结过婚的人当傧相,男傧相,我自请,女傧相,你看请啥人?”丁信诚问罗苡。罗苡想了一阵,便答:“合适的人,人家没有空,想不出合适的人。”
  丁信诚想了一下,说:“我想到了一个,她是小陆的女朋友余小姐,我同她在大陆餐厅吃过饭,能说会道,十分人才。”
  罗苡说:“我看你对结婚的事,蛮老练的,又是请律师,又是签名绸,又是乐队,又是傧相,你样样精通。”
  信诚说:“常言道,久病成医,我和家母经常出席人家的婚礼,而且都是大家庭的上层婚礼,见的世面就多了。所以就学到了一点东西,记在心上,这次我们的婚礼,只是人家的五分之一的仪式,以节俭为主,这样很好。”
  “我真是外行,以后这个家就多靠你了。”罗苡答。“明天你请假,我们上街买你喜欢的东西,也好在婚礼那天表现表现。”
  信诚说。
  罗苡说:“你当卡车司机,工钿不多,组织新家庭,长远过日子,细水长流,不要为了结婚就讲排场,摆台型,打肿脸充胖子,几天阔气,弄得背债亏空。我出客穿的旗袍,冬大衣都有,还算新,不用买了。”
  丁信诚听罗苡的话,说:“人,一生一世,结婚只有一次,应该做新衣,买新家具。”
  “人,宝贵的是知心,感情。我是嫁人,不是嫁物质享受,更不是嫁排场虚荣。丁小开,我对你说,婚礼,我主张简单、庄重,不要浪费,不要排场,你在南京上班,婚礼之后,我们去旅行,省得布置新房。”罗苡讲出肺腑之言。
  丁信诚听了,想了想,罗苡的话很有道理,两人一但结婚,立刻去南京生活。在上海没有房子、在旅馆里买家具,布置新房,将来搬家,也是麻烦,这事情,还是罗苡说得对,他情不自禁地握住罗苡的手,连吻着她的脸,便说:“罗苡,我眼光不错,你太好了,我有了世界上最好的妻子。有了你,我们的家,今后一定会幸福的。”
  罗苡不答他,咬着嘴唇,凝视他,拥抱、吻他。丁信诚怕深夜走路不安全,提早离开了罗苡家。罗苡执意要送他,他不肯。这样,罗小姐只好守在空房,等待母亲回来。罗母到邻家去摸了几圈麻将,觉得无味,便跟姐妹们到弄堂口斜对面的霞飞剧场看戏。当戏散场之后,罗母回到家中,已是深夜十一点多。罗苡见母亲回家,待母亲坐定,罗苡扑地下跪叩头,带泪地说:“妈,我爱丁信诚,我不能拒绝他,我不听妈的话,请妈责骂我吧!”罗太太叹了一口气,说:“傻丫头,人心都是肉做的,丁小开待我们家好都是为了你,还愿意吃苦头出去当卡车司机,他是好人。我从心里高兴。既然你已向他表示,愿结秦晋之好,白头偕老,我就成全你们,祝你们幸福,早成伉俪!妈尊重你的婚姻选择,这几天,我们抽时间,买些床上用品,也好准备准备。”
  罗苡听妈这么一说,高兴得扑进妈的怀里,很久很久,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  深夜的钟声,从黄浦江边传来了十二下,户外的寒风,吹得罗家窗户沙沙作响。罗母叫罗苡要早休息,养足精神,为结婚作好准备,其实,罗苡今夜没有睡意,她一直想待在母亲的怀里,想再撒骄一次。要不然,结了婚,就没有机会这样和母亲亲热、撒娇了。
  丁信诚从罗家出来,双手插进裤袋,口里吹着《燕双飞》歌曲的口哨,轻松地走在僻静的人行道上。
  徐蕴昌在梦中被丁信诚进房的声音惊醒。他说:“看你高兴的样子,一定是求婚成功,我祝贺你。也祝贺丁太太早生贵子。”说完就兴奋地掀开被盖,从床上跃起,趿上拖鞋,拥抱了丁信诚一下,握住他的手说:“信诚,你艳福不浅,尊夫人是反三心牌的人。”
  “什么反三心牌,此话怎讲。”徐蕴昌用四川口音讲:“丁太太这个人嘛,自己看了开心,别人看了动心,留在家里放心。”丁信诚也学四川口音答道:“你这徐蕴昌到上海不到三年,已经是上海通了,将来我有了儿子认你做干爹,怎样?”徐蕴昌上床,用棉被盖在身上,高靠枕头说:“我愿做你儿子的干爹。你儿子算有福气,我们四川,古称天府之国,美丽富饶,地灵人杰,养育了像卓文君那样重情轻财的绝色女子,她放着千金小姐不当,偏偏看中穷秀才司马相如,双双私奔。后来当垆煮酒,传为佳话。你丁信诚放弃富家小开不干,去南京谋苦职,开卡车为了罗苡,愿牺牲一切,我看是得卓文君的真传。你不应是上海人,你该是我们四川人的儿子,怎么样?”
  丁信诚哈哈一笑,说:“四川娃儿的嘴巴就是能讲!张口就是一大板,我还是说不过你!”
  二人笑毕,徐蕴昌又问:“你们结婚的日子定了吗?”“定了,这个礼拜天。时间仓促,我明天一早就去办事。现在我单枪匹马,只好找朋友帮忙。”徐蕴昌说:“你要我帮忙,我向学校请假,我学的是经济系,我替你管账房,怎样?”丁信诚巴不得多有一个帮手,点头称好。次日,丁信诚到周治仁家借了车子,为婚事准备。
  他来到新新酒家,上到二楼,订下凤凰厅,取凤凰齐飞之意。同时订了一个福寿厅,取夫妻白头,福寿安康之意。这两厅对面,还包了佳美厅、如意厅,都是好兆头好彩头的象征。对来吃喜酒的客人有升官、发财、获职、幸福、快乐之感。对于丁信诚和罗苡的婚事,更祈望喜上添喜。
  丁信诚先到酒店账房,账房老板洪先生笑脸相迎说:“丁到敝酒家预订酒席,万分欢迎。敝酒家优惠顾客,凡顾客订中等喜庆筵席五桌以上的,如举行仪式,敝酒家各厅布置礼堂在下午两时半至五时半免费供用,同时,奉送喜柬,每桌十张。如尊驾没有空散发喜柬,本埠的我店代送,外地的也可以代为邮寄。同样分文不取,免费服务。平时,尊驾光临敝酒家宴客,请帖及‘局票’(指召唤相识妓女到酒家陪酒的印单),敝酒店常备,供客随时应用。”洪老板说完后,在抽屉里拿出一叠印有本店店名的喜柬,双手捧给丁信诚,丁信诚接过一看,喜柬系淡红色卡片对折式,片面供写收柬人姓名,片里隐印着大红的双喜字及金色线条画“和”、“合”两仙。喜柬文字系直行正楷以深红色叠印在画面上,文曰:
  我俩谨于农历月日午时,假座新新酒家礼堂,举行婚礼。恭请光临丁信诚看了喜柬,感到满意,随即向洪先生说明借用礼堂及设宴时间,预订了上等的鱼翅、燕窝席十桌。
  洪先生收了定金,数了一百张喜柬给丁信诚说:“尊驾光顾,如感到满意,以后请多多惠顾,并请向亲朋宣传介绍,谢谢。”
  筵席妥,丁信诚立刻车开扬子饭店,付定金预订星期六住房两间,一间为新婚洞房,另一间为新婚办事,差使之用。
  紧接着,他去照相馆预定拍结婚照的时间,然后上出租礼服店订租新郎新娘礼服,再上花店订租礼堂摆设用的鲜花、花盆及供宾客掷甩使用的散花瓣和彩纸屑。丁信诚忙完这些必需办理的事后,已近黄昏。他疲倦地往回走,一步一步,才觉得肚子饿极了,正打算进一家面食店吃碗面,填填肚子,才想起要到绸布庄买签名的红绸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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