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涯 第79节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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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陆向泽将茶钱放在桌上,起身离开。
  走在去魏府的路上,街旁停了辆马车。陆向泽从昏黄的灯光下走过,车上马夫立即跳了下来,仓皇喊了一句:“陆将军!”
  一身怀六甲的妇人随即在侍女搀扶中走了出来。
  陆向泽回头,看了妇人一眼,妇人也看着他。
  明黄的烛火好似无数醉梦里的春光,柔柔地照在二人有几分相似的脸上。
  那女子还未开口说话,眼泪先滚了下来,她立即拿手帕擦着脸,掩去面上的愁色。陆向泽低下头,朝她端正一礼,率先离去。
  边上侍女想将他喊停,被妇人抬手拦下。
  几人牵着斜长的影子上了马车,在夜幕中驶进铺着香气的长街。
  回到家中,妇人仍是止不住地落泪。
  丈夫进来,见她双眼红肿,坐在桌前定定地出神,忙冲上去揽着她问:“这是怎么了?谁人惹你伤心了?”
  妇人叫他一问,情绪更是崩溃,抽噎着道:“我今日在街上遇见他了。一见面,我就觉得熟悉。骨肉分离,第一次见面,却是谁也不敢相认,甚至连句寻常问话也说不出口。”
  青年听得心惊,想叫她住嘴,见她伤怀难抑,又忍了下去。
  “我不该拦住他,本只是打算看他一眼,可实在是忍不住……他是我阿弟啊!”妇人捂着脸痛哭道,“季氏满门忠良,俯仰无愧,可是如今,在世人眼里,早已是断门绝户了。死的无一善终,活着的,也是迭经丧乱、颠沛流离。究竟是造了什么孽?莫非他们所图,是为一己私利?为何要遭这样的报应?”
  青年见状心疼不已,帮着擦拭她脸上的泪水。可手帕都湿了,眼泪还好似流不尽。
  妇人闭着眼睛说:“若我姐弟几人,注定了只能失于风波、不得相认,我也无话好说。可是陛下无端召他回京,人还没到,说他是反贼的消息已传得漫天都是了。反贼啊,怎忍心扣他这样重的罪名?是要做什么?不就是想夺他的命吗?”
  青年皱眉,安慰说:“不过是些拿不出证据的风言风语,朝廷岂会当真?”
  妇人挥开他的手,激动道:“若是能拿出证据呢?他高家人敢这般大张旗鼓地宣扬,哪能是无的放矢?这些年来,他们想杀的人,有哪个杀不成?”
  说罢又低下头哀哀哭泣起来:“我与他虽未尽过一日姐弟情谊,可到底是骨肉相连、血浓于水。若不是这次闹得满城风雨,父亲特来与我坦诚,我还不知道自己原还有两个这样苦命的弟弟。”
  青年轻拍她背,听她哭诉,不发一言。亦难免有些怨怼,觉得岳父不该将妻儿卷入这场缭乱的风波。
  妇人看穿他的心思,深深吸了两口气,拔高声音道:“我是心疼我的阿弟。一个投身草野、居无定所,一个戎马倥偬、百死一生。可又想想,天下百姓受苦的何其多?我虽侥幸,没受过那些磋磨,可难道我就没有恻隐之心吗?纵我不是季氏的人,我也是要替他们鸣不平。”
  妇人侧过身,痛泣道:“我知道父亲为难,你也为难。你若是觉得我会拖累你,尽管舍了我吧,再别管我。”
  青年用力握住她的手,脸上带着怒色道:“你这样说,莫非觉得我又是什么无情无义的人?!”
  他放缓语气,解释说:“父亲虽和而不流,无意偏倚,可他又不是什么糊涂人。陆将军此时回来倒是好事,而今边关态势已在弦上,百年之争尽在一举,容不得半步退却。你宽心吧,无论如何,父亲是不能叫他在京城出事的。”
  妇人闻言,这才缓缓抹去眼泪。
  烛火透过窗格,在长廊照出一团团的流光。
  陆向泽坐在石阶上,心不在焉地喝着酒,听见身后脚步声靠近,哀哀叹出声来。
  魏凌生刚要停步,毫不犹豫地转身。
  陆向泽哭笑不得,上身后仰,半躺着叫道:“师兄,这就走了?”
  魏凌生略显无情地说:“免扰了你悲春伤秋的兴致。”
  陆向泽今日非要拉着他谈心,感慨道:“我如今才算明白,师兄面对师姐时,心里是何种滋味。总觉得利用了她,却在剐自己的心肠。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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