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1章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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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那你为什么要偷花圈呢?
  我没偷。
  你还狡辩!你把别人的花圈据为已有,不是偷是什么?
  我根本就没把别人花圈据为已有。东西还在原地未动,我只改改内容而已。
  你为什么要改呢?
  他们写得不对,我就改成献给我妻子的了。
  对了。这就是偷。
  法律上没说修改花圈内容就是偷。
  花圈是精神产品,也是特殊商品,你采取了特殊的盗窃行为。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偷。
  书是精神产品吗?
  是。
  鲁迅就说,窃书者不为贼。
  放屁!不是鲁迅说的,是孔乙已说的。
  是鲁迅让孔乙已说的。
  严肃点!不许狡辩和抵赖。偷就是偷。
  即使算偷,也是替死人偷的,我用它干吗?
  但作案的是你。
  可销赃的不是我。
  双方僵持不下,派出所所长急忙翻出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找依据,总是找不出一个让人合理合法的办法来。
  唐杰俊把所长叫到旁边说:“这是我同学,死了妻子怪可怜的,千万请你们手下留情。”
  所长正拿不准主意,见唐杰俊说情,就把张子君狠狠地训斥一顿,然后敲敲他的后脑勺说:“看在你作家朋友的面子上,网开一面,让你滚出去。”
  张子君像领导散会似地走出派出所,双手背在后面,脸上浮现出凯旋归来的喜悦。两人并肩往追悼会场上走。
  唐杰俊纳闷地问:“你觉得你真的不是偷吗?”
  张子君说:“算偷也可不算偷也可。”
  唐杰俊问他为啥要干这种事。子君说他觉得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。偷东西很好玩儿,也是一种劳动,是一种最大的风险投资。作为一门爱好很高尚,但作为一种职业就低贱了。这是他不偷重要东西的一个原因。他说他从来不想给别人带来多大的经济损失使自己致富。他总认为这个爱好很好,当他顺利偷到一件东西时,哪怕那东西根本不值钱,只要成功了,就叫他心花怒放,那胜利的喜悦简直没法形容,心里甜滋滋的,充实得很。他最向往的就是那些不劳而获又有足够资本游手好闲的人。真正潇洒的是他们。
  唐杰俊恶狠狠地说:“你这纯粹是无稽之谈。”
  这时追悼会已接近尾声。如泣如诉的悼词把会场的悲哀气氛推阿*。家属们捶胸顿足,呼天叫地的声音撕肝裂肺。平静的张子君好奇地望着那些欲死欲活的人们。他的面部表情因皮肤黝黑而显得极为模糊,说不清是悲恸还是沉重,是忧伤还是冷漠。他默默地递给唐杰俊一支烟,自己取出一支拧在手上却又不抽最终拧成了粉末。领骨灰盒时,他回头向唐杰俊生硬地一笑,有点像去领一笔受之有愧的奖金。
  抱着骨灰盒回家的路上,他催唐杰俊说:“咱们走快点,这东西抱起来不方便。”
  唐杰俊觉得本应走慢些才对,他却偏要加快步伐。那样子不像抱着骨灰盒而像抱了台急于使用的电视机。天空一丝风也没有,沉寂得像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。小巷里的人们拿着扇子毫无实际意义地扇打着,见子君抱着骨灰盒,都同情地跟他打招呼。唐杰俊据此判断他跟邻居的关系不错。
  打开房门,一切什物都显得尘封已久没有光泽。唐杰俊从他怀里接过骨灰盒放到桌上,子君搓搓酸累的手,下意识地说了声他妈的,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了,唐杰俊看看空空如也的茶杯,他想子君也跟他一样渴了,问他喝不喝水,子君摇摇头,痴呆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骨灰盒,眸子里闪着两道销肌砭骨的寒光,仿佛要穿透世间万物。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个箭步扑到骨灰盒上哇哇大哭起来。泪水从骨灰盒的顶端往下流,湿了脸湿了手湿了桌湿了那颗破碎的孤独的心灵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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